中国新闻周刊记者/周群峰 石震方

发于2023.6.12总第1095期《中国新闻周刊》杂志

混入小学、初中聊天群，“隔空猥亵”多名9至11岁幼女的张某某获刑12年；多次与13岁女童发生性关系，并致其患有多种妇科疾病的马某某获刑19年；在线上寻找未成年人作为“网络猎物”，在线下实施强奸的3名罪犯被执行死刑……从近日司法机关公布多个案例看，涉及强奸、猥亵未成年人的犯罪行为，受到了越来越严厉的惩处。

(资料图)

6月1日，《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强奸、猥亵未成年人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(以下简称《解释》)和《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、公安部、司法部关于办理性侵害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意见》(以下简称《意见》)开始施行。

最高人民检察院未成年人检察研究基地(北京师范大学)执行主任、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副院长何挺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，近年来，我国保护未成年人权益的法律体系日益健全，但是，针对未成年人的猥亵、强奸等犯罪行为高发，已经成为侵害未成年人最突出的犯罪。这严重践踏了法律和伦理红线，对被害人的身心健康影响深远，在社会上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，必须依法从重惩处。

中国政法大学教授、未成年人事务治理与法律研究基地执行主任李宏勃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，《解释》和《意见》为当下的司法实践提供了必要的标准和保障，它标志着现阶段国家关于性侵未成年人犯罪的法律建构基本完善，甚至一定程度上有了超前的约束力，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减少网络时代猥亵未成年人事件的发生。

“隔空猥亵”案高发频发

近日，多个涉及强奸、猥亵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受到关注，这些案件中的被告人均获得重判，甚至有的还被判处死刑。

5月30日，山西省太原中院召开新闻发布会，其中通报的“马某某强奸、猥亵儿童案”引发关注。

马某某有强奸犯罪前科，2020年12月，他与被害人王某某的奶奶确立恋爱关系后，与王某某及其妹妹共同生活。马某某明知王某某当时仅13周岁，仍多次与其发生性关系、实施猥亵行为，还导致王某某患有多种妇科疾病。法院以强奸罪判处马某某有期徒刑15年，以猥亵儿童罪判处其有期徒刑5年，数罪并罚后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9年。

此外，法院认为该案对王某某造成的身心创伤和影响是长期的、较难磨灭的，故支持被害人精神损失的赔偿请求，酌情支持2万元。

“隔空猥亵”儿童案正在成为这类刑事案件中较为普遍的一种。5月31日，在最高检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，最高检第九检察厅副厅长李峰表示，针对一些“大灰狼”通过网络聊天，胁迫女童自拍裸照上传，严重侵害儿童人格尊严和身心健康等问题，2018年最高检专门发布指导性案例，确立无身体接触猥亵行为(隔空猥亵)等同线下犯罪的追诉原则。指导性案例发布以来，累计追诉此类犯罪3000余人。

2022年10月，最高检发布的未成年人检察工作报告指出，近5年来，未成年人被侵害犯罪持续上升，其中“隔空猥亵”侵犯未成年人案件高发、频发，未成年人非常容易成为不法分子的“网络猎物”。

而从这类案件的通报看，犯罪分子受到了越来越严厉的惩处。4月25日，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宣判一起网络猥亵儿童案，对被告人作出从重处罚的判决。

张某某现年41岁，初中文化，没有稳定工作。2020年1月，他曾因犯有猥亵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8个月。但是这段铁窗岁月，并未让他洗心革面。

2022年5月，已重获自由的张某某，注册了钉钉账号，混入一些小学、初中聊天群，假冒女生身份添加女童为好友。进群后，他先后诱骗多名9至11岁的女生，拍摄隐私部位的照片或视频，并通过钉钉发送给他观看。

同年8月11日，张某某在个人住处被警方抓获。2023年2月14日，因犯猥亵儿童罪，他被上海市嘉定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2年。

面对远超第一次猥亵儿童时的刑期，张某某不服判决，提起上诉。他认为，自己没有肢体接触被害人，也没有给被害人造成生理上的伤害，社会影响较小，且没有通过传播、贩卖这些照片、视频获取利益，因此原判量刑过重。

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认为，网络猥亵行为是猥亵犯罪的一种形式，具有辐射广、危害性大的特点，虽然没有肢体接触被害人，也没有给被害人造成生理上的伤害，但仍然会对被害人的人格尊严和心理健康造成严重侵害。张某某猥亵儿童多人，且系同类犯罪累犯，主观恶性极大，且被害人均为不满12周岁的幼女，依法应从严惩处。随驳回上诉、维持原判。

从最近公布的案例看，还有一些罪犯，先在线上对未成年人“隔空猥亵”，又在线下实施强奸。这种行为性质更为恶劣，给被害人身心造成的伤害也更大，多人因此被判处死刑。

据最高人民法院官网发文通报称，2023年5月23日，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，3名罪犯(倪笃群、王小山、孙保昌)分别被湖北省孝感中院、山东省潍坊中院、河南省安阳中院依法执行死刑。这三起案件中，犯罪分子均是通过网络聊天的手段，专门挑选小学或初中女生作为侵害对象。

倪笃群生前系湖北某公司法定代表人。2017年1月至2019年8月，他隐瞒真实身份，通过QQ聊天等方式选择小学或初中女生为犯罪对象，假借恋爱之名，采取胁迫、哄骗、利诱等手段，先后强奸幼女6人、未成年少女1人，其中长期、多次强奸4人，造成2人怀孕流产。倪笃群还对未成年被害人进行精神控制，教唆、诱骗被害人寻找十岁左右的留守女童供其强奸。

王小山生前系山东省安丘市劳务人员。2017年下半年至2019年1月，他共强奸幼女3人、未成年少女2人，猥亵幼女9人，强制猥亵未成年少女4人。此外还聚众进行淫乱活动。

孙保昌生前系河南省鹤壁市无业人员。2017年10月至2018年8月间，他强奸幼女4人、猥亵幼女3人。孙保昌曾因强奸幼女被判刑，刑满释放后不满一年又强奸幼女，系累犯。

“依法对3名罪犯执行死刑，大快人心。这3名罪犯，犯罪性质极其恶劣，社会危害性极大，罪行极其严重，用罪大恶极、百身莫赎来形容，绝不夸张。”有媒体发表评论称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6月1日起施行的《解释》提出：胁迫、诱骗未成年人通过网络视频聊天或者发送视频、照片等方式，暴露身体隐私部位或者实施淫秽行为，符合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规定的，以强制猥亵罪或者猥亵儿童罪定罪处罚。

何挺等多位受访的法学界人士表示，将“隔空猥亵”通过司法解释的形式明确了下来，体现了对这类案件依法从重惩处的特点。

李宏勃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，相较于现实生活中的猥亵，网络“隔空猥亵”会更加隐蔽，“因为现实生活中猥亵未成年人往往是熟人作案，而网络世界则扩大了被害者的范围，同时由于网络环境缺少身体接触上的实感，未成年人会更加放松警惕，最终落入陷阱”。同时，由于缺少直接身体接触，“对于如何判断未成年人是否自愿、伤害程度的认定”都会产生不少困难。

“女童保护”公益项目发起人孙雪梅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，针对强奸、猥亵未成年人的犯罪行为，长时间以来，在司法实践时，司法机关主要依据《刑法》中的规定，但哪些情况符合从重处罚情形，缺少细化标准。在这种背景下，相关部门发布了《解释》和《意见》。

5月25日，最高人民法院召开新闻发布会，最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委员、刑一庭庭长何莉表示，“我们立足实践，梳理出较为典型、危害性大的各种情形，分别规定为从重或者加重处罚情节。”

针对强奸已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女性或者奸淫幼女的犯罪行为，《解释》明确了8种情形属于“情节恶劣”，这些情形包括负有特殊职责的人员多次实施强奸、奸淫的；有严重摧残、凌辱行为的；非法拘禁或者利用毒品诱骗、控制被害人的情形等。

10年“趋严路线图”

何挺告诉《中国新闻周刊》，近10年来，在法律层面，我国对涉及猥亵、性侵未成年人犯罪的打击力度，呈现出不断趋严的态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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